好多年以前,在外国的一处山林里,有一对老虎(tiger)夫妻正在伤心落泪。那是因为他们的两个孪生闺女(daughter),在玩耍嬉戏的时候,不小心从悬崖边上摔进山涧里,丧失了幼小的生命。做父母的好伤心呀!那虎妈妈两天来不吃一点东西,不喝一口水,只是趴在山坡上的草丛里,静静地流着眼泪。特别让她难受的是,她正在哺乳期,没有幼虎来吸吮她的乳汁。
又是一天已往了。傍晚的时候,一大一小两头牛,迷失了回村庄的道路,走到山林里来了。虎爸爸发现了猎物,猛扑已往,一会儿把母牛(cow)咬倒。他叫着:“佳佳妈,快来吃肉呀!”
佳佳是他们大闺女的名字。叫“佳佳妈”或“佳佳爸”,是他们刚刚使用了两个月的亲亲热热的称呼。现在佳佳虽然不在了,可这称呼却还舍不得放弃。然而在虎妈妈听起来,却是越发勾起了她的伤心。她摇摇头,从闭着的眼睛里又默默地流出了泪水。
过了一会儿,突然之间,她觉得一个乳房轻松起来了,有个软软的、热乎乎的小嘴,正在一咂一咂地吮吸着。膨胀的乳房疏通了,一种舒服的感觉从腹部传到全身。朦胧中,她还以为是她的闺女们在进餐哪!她慢慢睁开眼睛,抬头一看,发现偎依在她怀里的,却是一只小小的牛犊(calf)儿。
这是一只黄色的牛犊儿,险些跟虎妈妈长着同样的毛色。看样子他生下日子不多,瘦瘦的,却长着一副宽壮的骨架。一发现他,虎妈妈习惯地抖动着嘴巴上钢针般的长须,脖颈上的硬毛也扎撒起来,这是老虎发现猎物时的反应。以前,当她预备扑向獐鹿狐兔的时候,她总是做出这样的预备举措的。然而那小牛(calf)犊儿却根本没发现什么危险,一点没察觉虎妈妈的威胁性的举措,却换了一个奶头,持续吮吸起来。
又一只乳房疏畅了。“好舒服呀!”虎妈妈长吁了一口气,把仰起的上半身又躺回草地上去,享受着母亲哺乳的幸福。
“滚开!”
一声咆哮传来。虎妈妈睁开眼睛,发现虎爸爸站在身边,正执政小牛犊儿怒吼。
“你想干啥?”虎妈妈四爪蜷起,把小牛犊儿搂在怀里,保护起来。
“你怎么给小牛喂奶呢?”虎爸爸新鲜地问。
“是我们的佳佳!”
“你疯啦!这明明是一只小牛,怎么会是佳佳呢?”
“不,他吃过我的奶汁了,他就成为我的儿子,我要养活他!”一种母爱的感情,从虎妈妈的心头涌出,她用锋利的爪子,轻轻梳理着小牛犊儿后背上的柔毛,嘴里轻声哼着:“佳佳,我的乖儿子!”
小牛犊儿在虎妈妈的怀里睡着了。
“佳佳爸,你来看哎!”虎妈妈高兴地瞅着那小牛犊儿在草地上撒欢儿,“佳佳跳得多高!”虎妈妈已经不知不觉地把“佳佳”作了小牛的名字。
其实小牛犊儿比起那真正的小佳佳来,可是差远了。小老虎多么勇猛呀!他们的跳跃,像体育明星踢出的足球,带着“呼呼”的风声。而小牛犊儿蹦蹦跶跶,看起来简直跟女孩儿子跳芭蕾舞差不多。
虎爸爸不写意了,他叫着:“佳佳,你过来,让我教你!”
虎妈妈施展出全身的本领,传授给他的义子。前扑,后扫(那尾巴厉害着哪),左膀撞击,右胯拐打……牛犊儿佳佳学起来可真不轻易,因为牛犊儿终究不是小老虎。但虎爸爸是个严厉的老师,佳佳说不清到底挨过他多少惩罚。虎妈妈疼爱佳佳,但在佳佳学本领的时候,她从不护短,她清楚地知道,在大自然的山林里,优胜劣败的法则是无情的,谁也没办法改变。没有本领就没有生存的保障。
小牛犊儿佳佳一天天长大了。当然,他还算不上是一只老虎,但他也跟一头牛大不相同了。看呀,他的腿变粗了,能够一跃越过挺宽的小溪(brook);他的蹄子有力了,可以把想欺负他的小狼(wolf)崽打得连翻三个跟头;他还能一头撞折一棵茶杯口粗的小树……然而他毕竟是牛,比如说,有一种习性他是无法改变的,那便是他从来不肯吃肉,一闻到血腥味就恶心;他每日吃的都是青草。
小牛犊儿持续一天天地长着,之后,他的头上又生出了两只尖锐的角,这对于野兽来说,甚至是连虎爸爸和虎妈妈都没有的独特的武器。有时佳佳发动威来,脑袋一晃,尖角就能把树皮划开一道长长的裂缝。讲到这儿,我想,再把他叫小牛犊儿佳佳似乎有些不符合了,人家长大了嘛,怎么还叫小名呢!好啦,既然他又像老虎又像牛,我们就给他起个名字叫“虎牛”吧,怎样?
虎牛三岁那年,山林里遭受了一次灾难。原来,远方的山下有个庄园,庄园主叫西蒙,家里有一大群奴隶。西蒙喜欢打猎,往常只在山脚附近放放枪。往年,他约集了一大帮同伴,要到深山老林里来一次过瘾的大围猎。猎手们骑着马跑着,奴隶们牵着猎狗跟在前面,一座山一座山地搜剿,撵得飞禽走兽们四处乱飞乱跑。枪声“砰砰”响着,猎犬们“汪汪”吠着,搀杂着人们的吆喝声,把山林搅得乌烟瘴气。
虎爸爸和虎妈妈跑散了。虎牛跟着虎妈妈,东一头西一头地跑着,躲避人们的追捕。可是仿佛到处都有人,到处都是枪声和犬吠。他们只好拣那树木茂密,人声稀少的地方跑。谁知这样一来,恰恰上了西蒙的圈套。他们跑着跑着,突然之间“轰隆”一声,一齐掉进了猎人(knife)们预先挖好的陷井里。
猎手们用挠钩把虎妈妈和虎牛搭上来,一看,大家都怔住了。
“咦,明明撵的是两只老虎,怎么这一只一会儿变成为黄牛?”
“再说,老虎跟牛搭伴儿,这可是天下奇闻!”
人们正在议论,西蒙骑着马赶来了。他跳下马来,看一看这两个猎物,十分高兴。他对同伴们说:“这老虎个头儿不小,能值不少钱。可我更得意的依然这头牛!”
西蒙蹲下身,仔细端详着被绑住四蹄、一点不能动的虎牛,笑得长满大胡子的嘴巴咧到耳根。他一边抚摸着虎牛那生着亮晶晶黄毛的脊背,一边说:“瞧这后背,多么丰厚,说明他力大无穷;瞧那脑袋,又大又圆,一对角像两把钢刀。真是太棒啦!我要把它练习成全国*一的斗牛!”
虎牛不懂得什么叫“斗牛”,不过他很不写意他现在的境遇,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些两条腿的植物(他们跟猴子(monkey)和猩猩(orangutan)不同嘛),也从来没尝过被绑住四蹄的滋味。幼年时的事儿,他已经模糊了,他只记得跟虎爸爸和虎妈妈在一路生活的那些日子。他们一家子和友善睦,尽管长相和生活习惯不一样,可虎爸爸和虎妈妈爱护他,体贴他,拿他当亲生儿子一样。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。而现在,他却躺在这儿,没有行动的自由,任人评头论足。这对一只老虎的儿子来说,是无法忍受的!他咆哮了,仰起头,从嗓子里收回了愤怒的吼声:“哞呜——!”
这声音又像牛叫,又像虎啸,周围的人吓得纷纷前进。
西蒙越发高兴了,他竖着大拇指,转着圈儿对周围的人夸耀说:“宝贝,宝贝!”
一个老年奴隶赶着马车走来了,车上装着一个大铁笼子。人们把虎妈妈抬起来,装进铁笼里,锁好笼门,又隔着铁栏把绑着虎妈妈四爪的绳子用刀挑开。虎妈妈站起来,东冲西撞,震得那铁笼子“哐哐”响。
人们用结实的棕绳拴住虎牛的脖子,把他蹄子上的绳子也解开。虎牛想摆脱,他一下一下扯着绳子,四只大蹄子踢得山路上沙石飞舞。
然而这所有都是徒劳的。
老年奴隶赶着马车走了。车轮子“咕咚”、“咕咚”地响着。虎牛被拴在车前面,他只好伴伴随着装虎妈妈的马车,一步一步地离开他从小就生活在那里的故乡山林。
斜月挂在天空上。
关着虎妈妈的铁笼在院子里放着,拴虎牛的绳子结在铁宠的一根铁柱上。赶马车的那个老年奴隶,在一旁负责看管。也许他年纪大了;大概是身体不好;也可能这几天跟着打猎,连续的奔波导致了身体的疲惫,反正他这时已经坐在那儿前仰后合,一会儿清醒,一会儿又睡了已往。
西蒙和他请来的猎手同伴们,这时正在大厅里举行盛大的宴会。他们把猎获的飞禽走兽,来一番煎炒烹炸,然后一盘盘搬上桌去,尽情享用,祝贺狩猎的胜利。
虎牛也疲惫了,因为他的奋力挣扎,耗去了他大部分的力气。现在,他只好垂头丧气地站着,看一看铁笼里的虎妈妈,不由自立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唉!可怜的孩子!”虎妈妈也叹息着,“真是不幸,看样子,我们娘儿两个要别离了!”
“妈妈,这些两条后腿站着的是什么植物?”
“他们是人类。不过你不用怕他们,孩子!人类对你们牛族是不伤害的。你当初就是人类饲养的家畜哩!”
“可现在他们把我捉来了,他们想干什么?”
“人们挤母牛的奶汁,让公牛(bull)给他们拉车,或是拖着犁耙耕田。他们不会把你怎样。”
“那你呢,妈妈?”
“我就难说了,人们会把我杀死,用我的毛皮做衣服,吃我的肉,拿我的骨头做药材。”停了停,虎妈妈又说,“只是现在不知道你的爸爸在哪里?遭没遭到人们的毒手?我真是替他担忧!”
是呀!虎牛想:虎爸爸能逃离来就好啦!可是虎妈妈怎么办呢?难道人们真的要杀死她吗?他摇了摇铁笼子。那一根根的铁柱是如此牢固,实在没法可想。这时候,年轻的小公牛一丝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,却一门心思地琢磨怎样才能把铁笼打破。只要能把虎妈妈救出去,让她回到山林里,不至于被人杀害,那么就是让自己拉车拖犁,也认啦!
瞧啊,瞧啊,他看出了一点门道。他记得人们把虎妈妈装进铁笼过后,拉上铁门,又把一个小东西挂在门上。他看了看这个小东西。当然,他不熟悉那是一只铁锁。可他到底晓畅了打开铁门的关头就在这个小铁玩艺儿的上面。他伸直脖子,试探着用牙齿把那铁锁咬了一下。嘿,好硬!牛的牙齿显而易见是咬不破它的。虎牛盯着锁头又调查了一阵。他发现那铁东西中心是空的。他歪着头把右边的牛角尖端插进那闲暇里去,然后摆动脑袋。锁头似乎有些松动。于是他把力量聚集到头顶,猛地一扭头,就听“喀”地一声响,锁头从中心合并了。
虎牛一阵狂喜。他用角把笼门拉开,赶忙向趴在笼底闭目歇息的虎妈妈说:“妈妈!快点,快出来!”
虎妈妈睁开眼睛,怔住了,不知是怎么一回事。
“快呀,妈妈!还怔着干什么!”
虎妈妈这才发现铁笼的门开了。她躬身一跃,就从笼里蹦了出来。可这时候老年奴隶也被惊醒了,他扯着嗓子喊起来:“快来人哪!老虎出来啦!”
虎妈妈在犹豫着,因为她还想带走她的牛儿子呢。而这时候屋门“乒乒乓乓”地响起来了,人们从屋里跑出,再不走可就晚啦!
虎牛催促着:“妈妈,快跑呀!”
“可是,孩子!你——”
“不要管我,你快跑吧!”
有人朝这边开枪了。虎妈妈只好搂住虎牛的脖子,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,就翻转身连蹿带跳地跑出庄园,隐没到夜色中了。
人们纷纷跑来。西蒙查看铁笼,发现锁头被人拧坏。他当然不会猜到这是虎牛干的,因为从古到今,还没听说过有一头牛打开铁锁头的事儿。他以为这是反对他的奴隶故意破坏。可他又查不出,于是就把怒气撒到那个老年奴隶身上。他吩咐打手把老年奴隶绑到树上,用鞭子狠劲地抽打。老年奴隶哀叫着,逐渐没了声息。
“打死啦!”打手摸摸老年奴隶的心口,对西蒙说。
“解下来,扔到外边去喂狼!”西蒙一边吩咐,一边走到虎牛跟前,查看了一下绑虎牛的绳,转头招呼旁边的一个奴隶:“马丁,这头牛由你饲养,要是让他跑了,你也甭想活!”
“是!”那个瘦小的奴隶走过来,小心翼翼地解开拴虎牛的绳子,牵着虎牛朝牛栏走去。
马丁待虎牛很好。他把青草切得细细的,筛去沙石和泥土,拌上粮豆等精料,用箩筐装着送到虎牛面前。起初虎牛不肯吃,马丁婉言劝他:“小牛小牛,不吃东西怎么行呢?饿坏了,西蒙就该杀你吃肉啦!”
杀就杀,虎牛豁出去了。可他又一想,何必让他杀呢?有机会不也可以逃离来吗?这样想开了,虎牛就吃起东西来。马丁还常常用铁梳子刷他的身上,使他感到非常舒适。
可是为什么还不拉车拖犁呢?原来西蒙出门去了,马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返来。
虎牛跟马丁一天天熟悉了。有一日,天气很好,马丁带虎牛出来散步。马丁牵着牛儿,出了庄园,来到野外间。这里空气清新,阳光灿烂。虎牛抬起头,一会儿看到了远方的山林。那便是他生长的地方啊!虎妈妈和虎爸爸还在吗?这个缅怀亲人的念头缠绕着他,使他的心脏“咚咚”地急剧跳起来。他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一摆头,从马丁手里摆脱绳子,跳起来朝着山林的方向奔去。
“小牛,小牛!”马丁惊惶地在后边追着、叫着。可是经过老虎练习的小牛,跑得比奔马还快呢。马丁跟虎牛的距离越来越远了。这个奴隶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停住脚,伏在地上,绝望地嚎陶大哭起来。他能不哭吗?丢失了让他看管的小牛,西蒙返来会怎样处置他呢?
听到马丁的哭声,虎牛迟迟疑疑地站住了。他回过头,看到那个瘦瘦的奴隶,正趴在地上,肩头一耸一耸地痛哭。这一瞬间,他记起了那个老年奴隶,在虎妈妈跑掉过后,怎样被绑在树上,遭受着皮鞭的抽打折磨。那斑斑的血迹,似乎现在就印在这个瘦瘦的马丁身上。
难道以前发生的一切,是马丁的不对?
虎牛慢腾腾地走返来,用舌头舔舔马丁那抱着头的双手。马丁抬起脑袋,在模糊的泪光中,他看见了虎牛那双又是愤恨、又是同情的眼睛。他晓畅了,他猛地抱住虎牛的脖子,把脸紧紧地贴住,哭得比以前越发伤心。
其实虎妈妈猜错了,西蒙看中虎牛,既不是让他拉车,也不是派他拖犁,而是要练习他干一种特殊的营生。
这天,庄园主西蒙返来了,带返来一个叫驯牛师的中年男人。这个人,是西蒙专门为了虎牛请来的。驯牛师把虎牛拴在木桩上,然后让人在他面前晃动着一块白色的毯子。虎牛不晓畅,这是搞的什么名堂。但接着,驯牛师就用鞭子朝虎牛抽打起来。长长的鞭子,像一条毒蛇(snake),在空中翻卷舞动,然后“啪”一声抽到虎牛的背上。虎牛背上的毛马上陷下去一长条,接着皮肉却鼓了起来,涌出了细细的血珠。虎牛咆哮着,挣扎着,但无法摆脱。接着,第二鞭又抽来了。
一天进行一次这样的练习,使虎牛越来越对那块红毯子产生了仇恨的心理,因为每次挨鞭子都是它首先出现在虎牛面前的。只要一看到这块白色绒毯,虎牛就愤怒得浑身颤栗起来。眼里要冒火,巴不得一会儿冲上去把它撕得粉碎。
就这样,西蒙把虎牛练习成为一头斗牛。
原来那时候,这儿盛行着斗牛的游戏。说是游戏也不恰当,事实上这是一种赌博。斗牛场是一处圆圆的露天大厅,四周是一层比一层高的看台,当中就是场地,用铁栏跟看台合并。人和牛的搏斗就在这宽敞的场地上进行。斗牛士戴着宽边的呢帽,披着短斗篷,一手执着锋利的剑,另一手就拿着一块使那些受过折磨的牛很恨的红毯。牛放出去了,下意识地朝着那块红毯冲去。斗牛士舞动着红毯,躲闪着,让牛每次都扑空。很终,斗牛士在看客们的叫喊声中,把利剑从牛背的肋骨缝里,刺进牛的心脏。斗牛带着剑轰然倒下了。斗牛士扬扬得意地举起帽子,转着圈儿向四周看台上那些疯狂了似的看客们答谢。这是斗牛士很庆幸的时候,人们在他们的头上冠以“英雄”的称号。
但看客们体贴的不是牛的死亡,而是人和牛搏斗的终局。并不是每一次斗牛士都能赢得胜利的,有时候牛比人要厉害些,斗牛士就会受伤,让人用担架抬出去。这胜利的牛和它的主人,也会得到喝彩。因为人们在斗牛士和牛的身上是押了赌注的,谁输谁赢,干系着看客们——也是赌客们的钱袋。
斗牛的时节终于来到了。这一天,西蒙和驯牛师带着虎牛进了城。同去的另有马丁和另外几个奴隶,他们是去照顾虎牛的。这个当儿,一定要让斗牛吃得饱饱的,更不能容许他生病。对西蒙来说,虎牛如果胜了,不只是会充实他的钱袋,而且还会给他带来荣誉。
我们简朴一点说吧,轮到虎牛上场是那天进行的很终一场斗牛赛了。这很终出场的一位斗牛士,是全国很有名气的,人们称他为“斗牛士*”。在他从事斗牛生涯的二十来年中,已说不清有几百头牛丧生在他的剑下了。明天,是他很终一次斗牛,从此他将退出斗牛舞台,回产业富翁去了,因为每一次从牛身上淌出来的鲜血,都会给他带来巨额的酬金。
明天,斗牛士*特别兴奋,出场的时候面带笑脸,显得英俊而潇洒,风姿格外不凡。看台上的看客们向他们的这位英雄欢呼,有的把嗓子都喊哑了,简直是如醉似痴。不过当斗牛士*看到虎牛被驯牛师牵出去,解开绳子的时候,也不免微微一怔。站在他面前的,看样子是一头年轻的公牛,但却长得格外结实,躯干又粗又高;四条腿牢牢地踏着地面;硕大的脑壳上,竖着一对弯曲的长角;一身黄色的长毛,在夕阳映射下,闪闪发光。这些都没有什么,引起斗牛士*注意的是这头牛的两只眼睛,瞪得圆圆的,似乎在向外喷射着愤怒的火焰。
但斗牛士马上镇静下来。他杀过的牛多了,比这头牛大得多的那些斗牛,很终不也倒在他的剑下了吗!他很自信和把握,在这场告别斗牛生涯的搏斗中,胜利无疑依然要属于他的。
斗牛士*伸直胳膊,抖动着红毯,来逗引虎牛了。只见那牛瞅见了红毯,像似记起了它给他带来的那些痛楚,于是朝着红毯扑来了。四只牛蹄子翻腾着,踩得地面收回“轰轰”的响声,宛如马群在奔跑。等他跑过来,就要触到红毯的时候,斗牛士*却把胳膊一扬,一个转身,虎牛就从红毯下边冲了已往,这就是一个回合。
一个回合,两个回合,三个回合……在第六个回合上,斗牛士*预备结束这场游戏了。他在转身的时候,回手一剑,从虎牛的背上刺了出来,接着把手撒开。眼看着那把剑的剑柄在牛背上摇晃着,而牛又往前跑了几步,就颓然扑倒了,像是推倒了一大堵墙壁。
斗牛士*在看客们雷鸣般的欢呼声中,扔掉红毯;摘下宽檐帽,朝看台上抛去;接着又解开了斗篷,两臂高高举起,转着圈儿一再地向看台上的人群招手示意。各种颜色的花束像落雨般地朝他掷来,落在他的头上、身上和脚下。
但突然之间之间之间,欢呼声一会儿刹住了,代替的却是惊叫。斗牛士*新鲜了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。可是等他转头一看,腿也软了,这可是他一生从来没遇见过的。原来那头被刺中已经倒地的牛,现在又站了起来,嗓子里收回“呼呼”的喘息声。而那两只充满愤恨的血红的眼睛,正死死地盯住他。
斗牛*当然不知道,他面前的这斗牛,是虎乳喂养大的,而且还经过虎爸爸的严酷练习。就拿奔跑的速度这一项来说吧,他就比一般的牛快多了。所以当斗牛*瞅准牛背下面心脏的部位,把剑刺出来的时候,没算准这头牛奔跑的速度,结果后移了一公分,没有刺中心脏。虽然虎牛事先受伤倒下了,却跟着又站了起来。斗牛*高兴得太早了!
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,那便是逃跑。因为他已经是赤手空拳了,难道空着手能够跟那样的牛搏斗吗?没有武器的斗牛士,如果能只受一点伤,那就得说是幸运。可这样一来,在这很终一战中垮了台的斗牛*,一世英名不就付之东流了吗?
可不管怎样,依然性命要紧呀!斗牛*不再犹豫,转过身就朝出口奔跑起来。如果能够赢得这短短的三十米的距离,他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。可是牛蹄踏地的奔跑声,震动着他的耳鼓,越来越响了。终于,他觉得后背上一阵剧痛,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了起来,在空中翻转着,重重地落入地上。可能事先他另有一点儿知觉。但当大牛蹄子踩到他胸口的时候,那么这一点儿知觉也就消逝了。
虎牛把蹄子踏在斗牛*身上,仰着头,吼叫起来:“哞呜——!”
这又像牛叫又像虎啸的声音,起码吓得二十几位女士在看台上昏了已往。
很高兴的是属西蒙了。他的牛竟斗败了鼎鼎有名的斗牛*,这不但会使他赢得一大笔金钱,而那声望也一定会马上传遍全国。他推开铁栅门,跑进场去。他是想牵着虎牛,绕场一周,来尽情地庆祝一番。可他忘了,他手里已没有拴在牛脖子上的棕绳,而这时虎牛却正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瞅着他。
懊悔药是没地方买的,西蒙终于在虎牛的尖角下面倒下了。虎牛为什么要对付那位庄园主呢?是为他蹂躏了山林?是为他折磨过自己?依然为了那个丧生在皮鞭下的老年奴隶?
虎牛在斗牛场警卫人员的枪声中倒下了,但他的个人形象,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留在当地人们的影象之中。
多少年已往了。斗牛场几经坍塌,变成一片瓦砾。在奴隶们的反抗下,奴隶制也被取消,奴隶们都成为自由人。他们在斗牛场的废墟上,建起了一座花园。在这花园正中,原先的奴隶马丁和他的同伴们,安放了一座铜牛的雕像。
这是一头公牛的雕像,他牢牢地站在大理石台座上,身体前倾,仿佛正执政着敌手猛冲已往。
嘿,瞧那双眼睛哟!像是有火焰在喷射出来。凡是在斗牛场亲眼看见过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的人,一会儿就会认出,那正是虎牛的眼睛!
人们把虎牛看做是不屈服的象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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